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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形中试探

    裴芫妩早就在母亲接连寄来的书信中，听闻了那个令兄长神魂颠倒的女子。母亲信笺里满是怨言，说她哥哥裴郗不知从何处冒出个寒酸孤女未婚妻，又为退婚之事闹得鸡飞狗跳。单单见了那女子一面，兄长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这般反复无常，让裴芫妩对那名叫庾窈的女子，从一开始便只有狐媚印象。

    然而，哥哥也给她来信，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。字里行间，裴郗将庾窈夸得天上少有、地下无双，甚至笃定她就是自己梦中反复出现的命定之人。裴芫妩记得，哥哥书房中常年挂着一幅梦神女图，画中女子虽只留一个袅袅背影，却神韵动人。那时她还打趣，这画中女子说不定就是哥哥命中注定的良配，没想到竟被他认为庾窈是其良人。

    他渐渐犹为在意起庾窈，裴郗都游学在外了还特意修书一封，言辞恳切地催她速速归家。信中满是对庾窈的关切，说窈娘子在府中孤身一人，又无好友实在可怜，让她务必多陪陪未来嫂嫂，带她逛逛京城。还随信附上一笔可观的银钱当作“贿赂”。这般阵仗，反倒勾起了裴芫妩的好奇心，她倒要瞧瞧，这庾窈究竟是怎样一位女子短短时日勾的哥哥各方面为她考虑。

    直到今日相见，裴芫妩才明白其中缘由。京城里向来不缺美人，可庾窈却独树一帜。她身姿娇柔，宛如含苞待放的花蕊，一颦一动间，苏南女子的温婉韵味尽显无遗。说话时轻声如昵语，眉眼间流转着楚楚动人的风情，任谁见了，都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
    裴芫妩坐在前侧，巧笑着与上座的老夫人说着体己话。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，眼尾却留意着下方恬静寡言的庾窈。她的兄长裴郗作为国公府嫡长子，未来承袭爵位已是板上钉钉。在这暗流涌动的京城贵圈，她若单凭一副好皮囊，又怎能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？

    她今日虽刚回府，但也能预料到明日，知道她回京了的小姐妹很快会把消息散出去，而那些各家小姐的请帖明日怕是要堆满案头。

    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，正好听兄长吩咐，带这位未来嫂嫂多去见见世面，看看她在京城贵女们的刁难下，究竟能不能站稳脚跟。

    "玉环，将外祖母嘱托我给各位meimei们备的薄礼呈上来。"裴芫妩指尖轻点鬓边珍珠钗，仪态万方地朝贴身丫鬟示意。只见那丫鬟莲步轻移，须臾好几人跟着各自捧着多喝雕着缠枝莲纹的檀木匣。

    她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环视几人："芸菀meimei、蘅芷meimei、若菱meimei，还有窈jiejie，些许心意不成敬意。只是不知jiejie喜好，若没有合意之物，还望海涵。"话音未落，檀木匣已依次打开，翡翠镯子在锦缎衬底上泛着幽幽绿光，点翠头面折射出细碎华彩，最夺目的竟是金丝牡丹步摇，每片花瓣都嵌着米粒大的东珠，这得值多少钱啊。

    三位姑娘不约而同上前发出惊叹，围拢时裙摆带起的风里，都裹着欣羡与赞叹。裴蘅芷一眼看到一羊脂玉镯抓住就舍不得放下，垂眸时掩住眼底翻涌的妒意，也不由忿忿她怎么就偏投生在二房，裴芫妩占着是裴府唯一嫡女平日里就享尽最好待遇了，她这外祖家还是市舶司的，被多数皇商奉承巴结着，所以她随手送她们这些庶妹们出手都能这么阔绰大方，怕不知她房中还有多少私藏和嫁妆呢，再想到她们和姨娘每月从公中领的例银，连夫人们身边心腹丫鬟都不如，整个喉间无比苦涩。

    裴芫妩执绢掩唇轻笑着看她们争相挑选，推挤间钗环都歪斜。但余光瞥见庾窈垂眸静坐没上前，仿佛不为所动置身事外模样，她唇角微扬：到底还不是见个浮华就失了分寸的浅薄之人。

    然而只靠故作超然的姿态终究是徒劳。在这处处高门大户的京城圈里，就连她——若无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和外祖家撑腰，她举止再出尘，琴棋书画才情再好也不会被人看在眼里，再清雅的风骨也不过是无根浮萍。所以她庾窈既无显赫门第，又无坚实靠山，仅凭一纸婚约就与不少贵女争当这世子夫人，就算顺利当上了又如何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圈子里站稳脚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