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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- 溫室里 (第2/2页)
一口茶。 “妳有沒有考慮過,”他忽然問,“留下來久一點?” 我看著他,嘴裡還含著熱呼呼的餅乾,一時沒辦法回答。 “該不會是因為你租不出去房子吧??”我含糊地說。 “不是。” 他放下茶杯,語氣緩緩地,“是因為,哪怕妳只是在沙發上改作業,也讓我覺得——家,好像不是一人份的。” 我沉默了一下,把餅乾嚼完,才輕輕應了一聲:“你從早上孔雀開屏到現在,就為了邀我和你共生?” “妳已經在試用了,不是嗎?” === 夜深了,香包的味道溫柔又黏人,像什麼在我耳後低語。 我睡得很沉,意識卻飄在一間滿是香氣的溫室裡。 那不是我們白天去過的那間——這裡的天是暗紅色的,窗格都長出了怪色的藤蔓。薰衣草長得有我腰高,葉片像羽毛,一碰就顫。 我低頭一看,自己赤著腳,腳踝纏著細細軟軟的根須,它們從土壤裡生出來,帶著濕氣和植物體溫,像是誰的手。 我往前走,香草自動分開一條小徑,盡頭是——他。 不再是日間那副收斂安靜的樣子。他背對我站著,半透明的背脊浮出紋路,像是光線和器官交錯的地圖,散發著一點光。 我想叫他,卻發不出聲音,只能走得更近。 他回頭,眼裡沒有光點,只有一種柔順得不真實的神色,像是植物在夢中開口:“妳來的比我想的快。” 我抬起手,想觸碰他,但下一秒,地面像水一樣陷了下去。 那些香草瘋長,變成暗紅色的觸手,長著花瓣的嘴輕輕張開,從四面八方爬到我身邊——不急不慢,像是在溫柔地確認每一寸我身體的界限。 我不是恐懼,反而——有點恍惚地接受了。 那些“植物”一邊攀附我,一邊從他背後生出新的藤條,連接到我的肩膀、腰側、指縫。他低頭湊近,聲音低得像夜裡風吹樹葉: “妳不是說,這裡像刻板印象裡的花園嗎?” “現在,這樣,是不是妳心裡的版本?” 我喉嚨像被堵住,只能輕輕點頭。 他的手指掠過我額角,輕得像風:“那妳就不要醒來。” 他說完,那些觸手忽然一齊收緊,把我整個人抱進溫暖的、潮濕的、呼吸一樣的懷裡。 就像他本來就不是人類,而是這座溫室本身。 我在凌晨五點半的鬧鐘裡醒來,香包還壓在枕邊,已經微微變乾了。空氣中沒有觸手,沒有他,只剩廚房飄來的烤餅乾殘香。 我摸了摸脖子,下意識想確認自己有沒有被什麼纏住。 空的,當然是空的。 但我的手指碰到一點什麼粉末——那是香草揉碎後的殘渣,落在我睡衣上。 我坐起身,心跳還有點亂,卻控制不住想笑。 他做的香包,真的有點太有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