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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折 武家坡和铡美案 (第1/3页)
第一折 武家坡和铡美案
(1) 二十八岁那年再次见到父亲,谢灵犀突然发现,他似乎老了很多。 当年她曾经那样真心实意地爱过他、敬过他;后来也曾真心实意地恨过他、怕过他。父亲在她的生命中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,或是一片罩在头顶的阴云,她曾以为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创伤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愈合了……可现在,当再度看到他时,她发觉他已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高大威严的男人。 他成了一个慈祥干瘪的陌生老头。 岁月是公平的。孩子会由孱弱走向强壮,而成人会由强壮走向衰老。她父亲那样一个曾经风华绝代的名伶、恃才傲物的红角儿,也无法逃脱这一铁律。 彼时距她离家已有十年,这十年间父女一面也未曾见过,真就应了她当年走时掷地有声地扔出的那句话。 “您放心,若我混不出个名堂来,宁可饿死在路边也不会回来向您讨饭吃的。” 那年她刚满十八岁,除了唱戏,什么也不会。而现在她二十八岁,已经混成了娱乐圈最红的女星之一,赚到的钱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——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而过活了。 (2) 其实这趟回家会碰到父亲实属预料之外。确切来讲,谢灵犀回的是她师父李钟瑶家,而她师父和她父亲是同门师兄妹,和她后妈又是同胞亲姐妹,因此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也是很正常的事——只是师父明知道她与父亲之间的那些龃龉还这样安排,未免让她有些不舒服。 她也知道师父是好心,一厢情愿地想化解她们父女之间多年的仇怨。可谢灵犀虽然长大了,却并不代表她的心胸也同样宽广了——过往种种都已成为陈糠烂谷,最好就让它们和她的那些戏服一样,永远地压在箱底,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才好。 这时机也确实不对,她才刚被爆出未婚生子的丑闻,本打算借此机会休息一段时间,实在没精力再去应付那些旧人旧事了。 更何况这回因为李钟瑶说她“有了孩子还藏着掖着,从没带给长辈看过,真伤为师的心”,她还特地把赵楠颖给带回来了。 结果牵着孩子刚一进门,就和客厅里的父亲和后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。 好在她后妈应该也是不大想见她,刚进门时客气寒暄了一会儿后,便钻进厨房跟她师父一起做饭去了,徒留下父女俩不尴不尬地坐在陆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,干巴巴地聊着些有的没的。谢钟鸣的眼睛一直凝在不远处正在玩乐高的外孙女身上,状似随意地问她:“孩子现在多大了?叫什么名字?” 谢灵犀:“五岁了,叫赵楠颖。” 谢钟鸣在听到孩子名字时眼神飘忽了一瞬——赵,这是谢灵犀生母的姓氏。 虽说他不止谢灵犀一个孩子,可作为入赘李家的女婿,他和现妻李璎的儿子是跟着岳家姓的,未来若是有了孙子,大概率也是姓李。而唯一跟着他姓的女儿,却在有了孩子之后给她用了他前妻的姓。 女儿这是心里对他有怨呢。 场面一时之间冷了下来,可谢灵犀却像个没事人一样,自顾自地端起茶碗,揭盖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,轻啜了一口。 “对了,李清禹呢?怎么没跟着你们一块儿来?” 李清禹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,比她小了七岁,姐弟俩打小就不熟,到了后来说是仇人也不为过。 谢钟鸣:“正实习呢——快毕业了,他忙得很,不怎么回来。” 谢灵犀听了,猛然间便有种恶毒的情绪窜了上来——当年她爸爸为了让她学戏,在她刚念完初中的时候便把她留在了剧团里,没再让她继续上学了,对外宣称是要口传心授,重点培养。一开始谢灵犀也是信的,可后来有了李清禹做对比,她才隐约意识到父亲是在用完全不同的两套标准来对待她和弟弟。 凭什么她就非得走那条艰苦卓绝的从艺之路,而李清禹则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成长呢? 如果没有她师父,她可能早就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在练功房了。 怨毒的情绪一旦翻涌上来便很难再压下去,谢灵犀紧紧地抿着嘴,连口中最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都品不出味儿来了。 她若是现在一张嘴,不知道能喷出什么样的狠话来。 好在这时候她师父解了她的围,遥遥地喊了一声“吃饭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