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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临 (第2/2页)
,园中大多花木尚未吐蕊,唯有红梅开得正盛。冷香沁入肺腑,总算驱散了几分胸中郁结。 攸然刮来疾风,卷得梅林作响。她刚要闭眼去躲着干涩的风,却瞥见深处似有人影闪动。谈华香心头一跳,好奇拨开花枝,却见有男子伫立于花下。 他一身素白孝衣,却掩不去风骨清峻,不似凡尘中人。偏生那双眸子空洞无神,却仍固执地凝视着枝头红梅,仿佛真能看见似的。 “太后娘娘,当心脚下。” 素莲的轻唤惊动了花下之人。 男子缓缓转身,朝着声源处端正行礼。 “臣参见太后。” 嗓音清润如玉石相击, “惊扰凤驾,臣罪该万死。” 谈华香这才惊觉他双眸无神,恍然忆起这是何人——贤亲王欧阳恒。 欧阳忱三位兄弟,长兄欧阳胥英年早逝,次兄恭王欧阳熙谋反伏诛,唯余这位幼弟贤王欧阳恒。 当年欧阳恒乃中宫嫡出,天资卓绝,颇受器重。本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,却在弱冠之年突染恶疾,终究没能保住那双明澈的眼。 “原是贤王。” 她虚扶一把, “哀家不过随意走走。” 比起欧阳熙的张扬跋扈,欧阳恒向来恭谨守礼,倒真配得上那个“贤”字。只是这些年来,他深居简出,鲜少在人前露面。 “王爷好雅兴。” 谈华香轻抚过身旁的梅枝, “今年的梅开得极好。” 欧阳恒唇角微扬。 “臣虽看不见,却闻得到这冷香。想必比往年更盛?” “确实。” 她望着他平静的面容,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亲王。如今朝堂上再无人提起,仿佛那段往事随着他的双目一同湮灭在黑暗中。 “王爷这些年......”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问一个瞎子过得如何,未免太过残忍。 欧阳恒却似洞察她的心思,温声道: “托先帝与太后洪福,臣在府中养了几只画眉,日日听它们啼唱,倒也惬意。” 谈华香正欲接话,忽见一片梅瓣落在他肩头。 鬼使神差地,她伸手欲拂。 却在即将触及时,被他一手握住。 “...王爷?” “起风了,太后当心着凉。” 欧阳恒忽然侧耳, "听脚步声,像是陛下往这边来了。” 果然,不过片刻,欧阳景文的声音便从梅林外传来。 “母后怎么在此处?” 谈华香回首,只见年轻的帝王踏着满地落梅而来,他的目光在触及二人交叠的手时骤然转冷,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。 “臣参见陛下。” 欧阳恒后退半步,躬身行礼,姿态恭顺得挑不出一丝错处。 欧阳景文虚扶一把, “王叔不必多礼。” 转头对谈华香道, “儿臣处理完政务,特来寻母后回宫。” 他的手掌不着痕迹地搭上谈华香的后腰,力道恰到好处,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。 谈华香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朱砂墨香,想来方才确实是在批阅奏折。 “王爷若无他事,哀家便先......” “恭送陛下,恭送太后。” 欧阳恒退至道旁,垂首而立。 回宫路上,欧阳景文忽然开口。 “王叔向来深居简出,今日倒是稀奇,赏花来了。” 谈华香捻着袖中的梅枝,望着宫道两侧渐次亮起的宫灯,忽然想起欧阳恒望梅时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。 她其实对他还是好奇,这样一位天纵奇才,真的会甘愿自己堕落凡尘,一生再无任何作为地活着吗? 只是这么多年来,他都没有任何动作,只是坐在自己的府上。 贤王....闲王, 不是更为讽刺? 那样的人,当真甘心做一辈子的“闲王”么?